終於來到今天了。
在經過幾個月的聯絡、邀請、動員、策畫，
失語二十多年的傳奇詩人，
集古物鑑定家、畫家、書法家、青銅器專家等身分，
已經七十八歲的楚戈「不可能的可能」開幕記者會舉行。
貴賓來了李錫奇跟古月、管管和黑芽、辛鬱、林谷芳、張芳慈、紫鵑、丁文智…
看到這麼多藝文前輩與楚戈比手畫腳、紙上談藝論畫，
楚戈開心地一直笑。
開幕前幾分鐘，
楚戈寫紙條告訴我，
「艾琳，你一開場要安排我致詞喲」
「老師，真的假的」
「你把麥克風拿給我就對了，然後幫我翻譯」
我看到他最下端寫的那幾句話，
抬頭與他相視而笑。
當我簡介了今天畫展的精神與展覽作品、感謝一堆人之後，
忍住惡作劇的情緒很正經地說，
「今天楚戈太開心了，他決定要跟大家說幾句話。」
在現場人士驚訝表情下，
楚戈接過麥克風，
咿咿嗚嗚表情十足，
這默劇把大家逗樂了。
楚戈將麥克風還給我，
我問全場還在驚喜笑鬧的來賓，
「知道他說了什麼嗎？」
我拿著剛剛筆談的紙條，
「無聲無息，這就是生命最高的藝術。」
掌聲爆起的同時，
李錫奇跟管管的眼裡似乎泛著淚光…
晚上楚戈請大家吃飯，
一群人移到中正路上的餐廳，
我請鈞堯帶來兩瓶金門高粱，
一拿上桌，
這些老朋友開始講起以前的往事。
楚戈能聽不能講，
頻頻點頭或與眾友筆談。
因鼻咽癌無法進食的他，
其實一滴酒都不能沾，
但是他在開動時，
秀出預先寫的一張紙，
「我今天要破例喝酒」
管管指著他，
「ㄟㄟㄟ，你又搞默劇。」
結果楚戈以一根筷子沾了李錫奇杯中一滴高粱，
眾人歡笑舉杯，
乾了第一杯酒。
楚戈雖然不能說話，
但是看著多位老前輩、藝文人士圍著他筆談，
就像他的本名袁德星那樣被拱在最明亮的位置，
我實在替他高興。
陶姐看著時間該要為十，
拿出灌食器具，
將楚戈上衣掀起一小角，
打開餵食孔，
插進管子灌入營養液。
那是他全天最安靜的時刻。
我在2008年5月幫李錫奇策畫「意象詩畫展」，
沒想到之後還能為楚戈策展。
2010年5月，
我找了管管跟黑芽，
也玩一檔「管不了的閑伉儷--管管、黑芽，藝起詩畫」聯展。
從十五歲開始，
我在頂樓看著林家花園多年沉寂、圍場進行整修、啟用、大一時被老師帶進上庭園建築課程、夜晚寫字讀書聽園中孔雀嘎嘎叫…
與美麗的林園相伴十幾年，
我竟然可以在此策展，
發生如此美好的故事，
這將是我一生可貴的回憶。
【作家小檔案－顏艾琳 】
臺灣台南下營人，1968年出生，輔仁大學歷史系畢、臺北教育大學語文創作所肄業。年輕時玩過搖滾樂團、劇場、「薪火」詩刊社、地下刊物。目前擔任新北市政府顧問、耕莘文教院顧問、韓國文學季刊《詩評》臺灣區顧問、大陸詩歌刊物顧問與網站專欄詩人；曾獲「出版優秀青年獎」、創世紀詩刊40周年優選詩作獎、文建會新詩創作優等獎、全國優秀詩人獎、2010年度吳濁流新詩正獎、2011年中國文藝文學類新詩獎章、2012年海南島第一屆桂冠詩人獎、2015年「第一朗讀者」最佳詩人獎；並擔任重要文學獎評審與藝文講師、策劃人、主持人、諮詢委員，2010年與劉亮延合編並主演舞臺劇《無色之色》。
著有《顏愛琳的秘密口袋》、《已經》、《抽象的地圖》、《骨皮肉》、《晝月出現的時刻》、《漫畫鼻子》、《黑暗溫泉》、《跟天空玩遊戲》、《點萬物之名》、《讓詩飛揚起來》、《她方》、《林園詩畫光圈》、《微美》、《詩樂翩篇》、《A贏的地味》15本書；重要詩作已譯成英、法、韓、日文等，〈你殺了你的愛情〉被頑石劇團改編成詩劇場、一組詩被窺視者劇團改編入劇場、組合語言舞團以〈孩子磁場〉編成25分鐘現代舞劇被文化部遴選為2014愛丁堡藝穗節臺灣重點節目、〈超級販賣機〉被金曲獎歌後羅思容改編成靈魂流行樂、〈少女的果實〉和〈新竹小調〉被改編成微電影、近20首入選各版本中學到研究所之語文教材。自2005年起以專業人士身份受聘元智、世新、清雲科大、北商大、原住民部落大學等講師，駐校跟駐地藝術家、讀書會老師，曾任豐年社總編輯、「齊東詩舍」執行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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